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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武三年的春天,他下令铸“洪武通宝”。那时刚开国,百废待兴,可心里敞亮——天下是自己的了,要好好治理。
崇祯十七年的冬天,朱由检在煤山徘徊,怀里揣着这枚铜钱。天下快不是自己的了,该怎么办?
现在呢?
天下……是谁的?
他握住那枚铜钱,钱身冰凉,可握久了,沾了体温,渐渐温起来。
就像这个大明,冷了太久,需要有人把它捂热。
哪怕只是短暂地捂一下。
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很轻,但朱元璋听见了。不是王承恩。
他慢慢坐起来,手摸向床边——那里有把短刀。
门开了。
进来的是个年轻人,二十来岁,粗布衣裳,可眼神清亮。手里端着碗粥。
“您醒了?”年轻人把碗放在桌上,“王公公走前交代,让我照顾您。”
朱元璋打量他:“你是谁?”
“李家庄的,叫李岩。”年轻人说,“读过几年书,后来世道乱了,就回乡了。”
“你认识王承恩?”
“不认识。”李岩摇头,“但他给我看了您写的字……我认得,那不是常人的字。”
屋里静了一瞬。
朱元璋笑了:“字丑得很。”
“字丑,但气象在。”李岩认真地说,“尤其是‘北伐’那两个字,有杀气,有血气。”
朱元璋看着他。这个年轻人不简单。
“你既然猜到朕是谁,不怕惹祸上身?”他问。
“怕。”李岩说,“但更怕将来子孙问起:当年东虏入关,你在做什么?我说我在种地——这话,我说不出口。”
朱元璋点点头:“坐。”
李岩搬了凳子坐下。
“外面……现在什么情况?”朱元璋问。
“清军占了淮安,但没继续南下。南京的使者到了,在谈条件。”李岩顿了顿,“村里都在传,说朝廷要割江北求和,划江而治。”
“你怎么看?”
“不能和。”李岩说,“今日割江北,明日就要割江南。东虏贪得无厌,和约就是一张纸。”
朱元璋看着他:“可打不过,怎么办?”
“打不过也要打。”李岩说,“当年岳武穆北伐,也没说一定能赢。但打了,就有希望。不打,一点希望都没有。”
这话……耳熟。
朱元璋想起来,他也说过类似的话。
“你愿意打?”他问。
“愿意。”李岩说,“可我一介书生……”
“书生也能打仗。”朱元璋打断他,“史可法也是书生。”
李岩眼睛亮了亮,又暗下去:“可我现在……”
“帮朕做件事。”朱元璋说,“朕口述,你执笔,写几封信。”
“给谁?”
“给愿意打的人。”朱元璋说,“散在江北各处的义军,山寨的好汉,还有……江南那些还有血性的士子。”
李岩站起来,深深一揖:“愿效犬马之劳!”
这一夜,朱元璋口述,李岩执笔,写了十几封信。内容大同小异:皇帝未死,仍在江北,号召天下义士共抗东虏,以待王师。
每封信最后,都按了个指印——是朱元璋咬破手指,按的血手印。
“这个管用。”他说。
写完,天快亮了。李岩把信仔细收好,藏进怀里。
“陛下,”他问,“您还有什么吩咐?”
朱元璋想了想:“若有机会,去扬州见史可法。告诉他……就说朕说的:别学岳飞。”
李岩一愣。
“岳飞愚忠,明知朝廷要杀他,还回去送死。”朱元璋说,“史可法得活着,新军得活着。哪怕暂时委屈,哪怕背上骂名,也得活着。活着,才能打下去。”
李岩重重点头:“我记住了。”
他走到门口,又回头:“陛下,您……保重。”
朱元璋摆摆手。
李岩走了。
屋里又只剩朱元璋一个人。油灯彻底灭了,晨光从窗缝漏进来,灰蒙蒙的。
他躺回去,手心里还握着那枚洪武通宝。
铜钱冰凉,可握久了,也沾了体温。
就像这个大明。
他闭上眼睛。
该做的都做了。
信送出去了,玉玺送出去了,该交代的交代了。
剩下的,看天意。
不,不看天意。
看人。
看史可法有没有那个魄力,看黄得功有没有那个忠心,看那些收到血书的人,还有没有血性。
看这枚洪武年的铜钱,还能不能在大明的土地上流通。
他累了,真的累了。
意识开始模糊。
这一次,没有黑暗,没有水,没有光。
只有一片混沌。
混沌里,他听见两个声音在对话。
一个说:你尽力了。
一个说:还不够。
一个说:该歇歇了。
一个说:不能歇,还得打。
最后两个声音合在一起,轻轻叹了口气。
然后,都安静了。
屋外,鸡叫了。
新的一天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