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第一枚白子:天工开物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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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里的声音,格外清晰。

像是所有声音的“基准音”。

“在那儿。”长河说,“那就是天工开物碎片的位置。”

顾言朝顺着声音走过去。

那是车间最里面的一台老车床。

比周围的机器更旧,更笨重。

外壳上,刻着一行字:

【C620-001】

【出厂年份:1965】

【制造者:红旗机床厂】

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,正坐在车床前,眯着眼,调整着刀架。

他的手,布满老茧,却稳得像石头。

“王师傅。”旁边有人喊,“您怎么还在干啊?都退休这么多年了。”

“退休归退休。”老人头也不抬,“活儿还没干完呢。”

“什么活儿啊?”那人笑。

“一颗螺丝。”老人说,“一颗——给这座城拧上的螺丝。”

顾言朝愣住。

“他就是——”长河说,“这座机床厂的第一代师傅。”

“也是——”

“天工开物碎片的主要‘锻造者’之一。”

“你要做的,是——”

“在他完成那颗螺丝的瞬间,接住他的‘声纹’。”

“把它,变成你的第一枚白子。”

老人的动作很慢,却极稳。

每一次进刀,每一次退刀,都像在写一个字。

顾言朝站在旁边,不敢打扰。

他只是听。

听那颗螺丝,从一根钢条,慢慢变成一颗精密的螺纹件。

听车床的声音,从生涩,变得顺滑,再变得——刚刚好。

终于,老人停下车床。

他拿起那颗螺丝,对着光看了看。

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
“行了。”他轻声说。

“这颗螺丝——”

“能撑得住。”

他把螺丝放进一个小盒子里,盖上盖子。

那一刻,车间里所有的声音,都安静了一瞬。

仿佛在向这颗螺丝致敬。

“就是现在。”长河说,“动手。”

顾言朝握紧青子,走到老人身边。

“王师傅。”他说,“我可以——听一下这颗螺丝的声音吗?”

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:“你是谁?”

“我是……”顾言朝想了想,“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学徒。”

“很远?”老人笑了笑,“比北京还远?”

“比北京远一点。”顾言朝说,“比时间也远一点。”

老人愣了愣,随即明白过来似的:“你是——来接声的?”

“接声?”顾言朝一愣。

“我们这行,有个说法。”老人说,“手艺可以传,声音也可以传。”

“总有一天,会有人来,把我们的声音接走。”

“带到以后的时代去。”

“让后来的人,知道——”

“东西,是怎么被‘做出来’的。”

他把那颗螺丝递给顾言朝:“拿着。”

“拧到第10圈,再退回半圈。”

“听清楚那个声音。”

“然后——”

“帮我们,把它留下来。”

顾言朝接过螺丝。

冰凉的金属,在他掌心,却带着一丝温热。

他把它拧进旁边的一个螺纹孔里。

一圈,两圈,三圈……

到第10圈时,声音沉稳下来。

再退回半圈。

声音微微松弛,却不松散。

“刚刚好。”顾言朝轻声说。

“对。”老人笑了,“这就是我们的——”

“天工。”

“现在——”

“轮到你了。”

顾言朝深吸一口气。

“长河。”

“文明长河——”

“以青子为引,以工业技艺声纹为基。”

“凝——白子·天工开物。”

青子猛地发光。

那颗螺丝的声音,被一点点抽离出来。

金属咬合的声纹,车床运转的节奏,师傅的呼吸,徒弟的心跳。

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,在顾言朝掌心,慢慢凝结成一枚——

白色的棋子。

棋子内部,有一圈圈细微的螺纹。

轻轻一晃,里面传出一声极轻的“咔哒”——

那是螺丝拧到第10圈,再退回半圈的声音。

“白子·天工开物,已激活。”长河说,“你现在,可以在现实中,释放一次‘技艺声纹’。”

“让听见它的人,重新理解——”

“‘差不多’和‘刚刚好’的区别。”

顾言朝猛地睁开眼。

车间里一片漆黑,只有文渊阁的监测设备闪着红光。

他摊开手。

掌心里,静静躺着一枚白色的棋子。

和青子不同,它没有那么透亮,却更沉,更实。

像是一块被反复打磨过的金属。

“你成功了。”叶挽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,“监测显示,这里的‘技艺声纹’,有了一个明显的峰值。”

“虽然只是一瞬间。”

“但——”

“足够了。”

“足够什么?”顾言朝问。

“足够让这座机床厂,重新‘响’起来。”长河说,“你要做的,是——”

“在现实中,落下这枚白子。”

“把它,嵌进这座老厂房的地基里。”

“这样,当有人走进这里,就会在潜意识里,听见那一声——”

“‘咔哒’。”

“那是——”

“文明在说:‘刚刚好。’”

第二天,项目启动会。

机床厂车间里,临时搭起了一个简易会场。

市里领导、文旅局代表、恒远地产的人,还有一群媒体记者,都坐在塑料椅子上。

“今天,我们要启动的,不只是一个改造项目。”文旅局局长说,“更是一个——找回城市记忆的工程。”

“我们要让年轻人,走进这里,不只是拍照打卡。”

“还要让他们——”

“听得见,这座城是怎么被‘做出来’的。”

台下有人窃窃私语:“怎么听得见?装音响放录音?”

“太假了吧。”

“就是,现在的网红项目,不都这样?”

顾言朝站在人群后,掌心握着那枚白子。

“长河。”他在心里说,“可以开始了吗?”

“可以。”长河说,“记住——”

“这不是放一段录音。”

“这是——”

“让这座厂房,重新发出它自己的声音。”

顾言朝走到车间中央,对着那台C620-001老车床,缓缓蹲下。

他把白子,轻轻按在车床的底座上。

“文明长河——”

“以白子·天工开物为引。”

“落子——城西机床厂。”

白子没入金属。

车间里,没有任何明显变化。

但在所有人的潜意识里,有一声极轻的“咔哒”——

像是有什么东西,被拧到了“刚刚好”的位置。

“下面,有请万象文创的设计师,顾言朝,为大家介绍改造方案。”主持人说。

顾言朝走上台,打开PPT。

第一页,只有两个字——

【声纹】

“我们的方案,核心不是‘好看’。”他说,“而是——‘好听’。”

“我们会在车间里,布置一套‘声纹采集系统’。”

“不是录下机器的噪音。”

“而是——”

“采集每一次金属撞击、每一次齿轮咬合、每一次师徒对话的声纹。”

“然后,用这些声纹,做成一套‘工业声场’。”

“当游客走进车间,他们不会听到刺耳的噪音。”

“他们会听到——”

“这座城,是怎么把一颗螺丝,拧到第10圈,再退回半圈的。”

台下有人笑:“这也太玄了吧。”

“你怎么保证,游客真的能‘听懂’?”

顾言朝笑了笑:“因为——”

“他们不需要听懂。”

“他们只需要,在某一个瞬间,觉得——”

“这里的声音,刚刚好。”

“不多,不少。”

“不紧,不松。”

“那一刻,他们就会明白——”

“有些东西,是不能‘差不多就行’的。”

“比如——”

“一颗螺丝。”

“一座桥。”

“一个时代。”

“还有——”

“他们自己的人生。”

会场里,安静了一瞬。

有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螺丝起子。

有人想起了自己在工厂里干过的暑假工。

有人想起了爷爷说过的话:“活儿要干到心坎上。”

“咔哒。”

不知道是谁,轻轻拧了一下手里的矿泉水瓶盖。

那一声,在会场里,格外清晰。

会后,苏清浅走到顾言朝身边:“你刚才,落子了?”

“嗯。”顾言朝说,“第一枚白子。”

“感觉如何?”

“比青子沉。”顾言朝说,“但——更踏实。”

“像拧到了第10圈,再退回半圈。”

苏清浅笑了笑:“你爷爷的U盘里,有一段视频。”

“里面说——”

“‘当你落下第一枚白子,你就不再只是借东西的人。’”

“‘你开始,为这个文明,立东西。’”

“‘立规矩,立秩序,立——一点点不那么“差不多”的标准。’”

“‘这很累。’”

“‘但——’”

“‘总得有人做。’”

顾言朝沉默了几秒:“那——”

“我会尽量,多立几颗。”

“至少,让这座城,多几颗‘刚刚好’的螺丝。”

晚上,机床厂的监测数据传了过来。

【文明长河监测反馈:】

【城西机床厂区域“工匠精神线”小幅回升。】

【年轻人对“精密”“耐心”“标准”的搜索量上升。】

【有人在社交媒体发帖:】

【“今天去老机床厂开会,明明车间里没开机,却总觉得——”】

【“听见了什么声音。”】

【“像是有人,在远处,轻轻拧了一下螺丝。”】

【“那一刻,我突然觉得——”】

【“我手里的方案,不能再‘差不多就行’了。”】

叶挽星把这条帖子转给顾言朝:“你看。”

“第一枚白子,开始起效了。”

顾言朝笑了笑:“那——”

“下一枚呢?”

“很快。”长河说,“文明长河里,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缺口。”

“这次,不在城市。”

“而在——”

“海上。”

“海上?”顾言朝一愣。

“对。”长河说,“一个——关于‘回家’的缺口。”

“那里的声音,不是金属的。”

“而是——”

“潮水的。”

“船铃的。”

“还有——”

“亲人喊你名字的声音。”

“你要做的,是——”

“在茫茫大海上,落下第二枚白子。”

“让那些,在海上迷路的船,重新听见——”

“港口的钟声。”

顾言朝看向远处的夜空。

城市的灯光,在天边连成一片。

而在那灯光之外,是更黑的海。

“好。”他说。

“下班后,继续执棋。”

“为华夏。”

“也为那些,在‘差不多就行’的时代里,还想做到‘刚刚好’的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