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毒散、灵晶与人格会议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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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砚醒来时,天光已大亮。破庙顶棚的缝隙漏下几缕光柱,灰尘在光中飞舞。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,立刻被浑身的酸痛和胃里火烧火燎的空虚感淹没。

“唔……这一场法事,耗神竟如此之甚。”他扶着墙慢慢站起,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像被拆开重组过,脑子也昏昏沉沉。但很快,昨日的“丰功伟绩”便如同甘泉般涌入心田——识破井中“畜骸怨咒”,以“阳火引雷”大破血煞,喝退李仙师,赢得村民敬畏……一幕幕画面让他嘴角不自觉咧开,连饥饿和酸痛都似乎减轻了几分。

他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道袍,将那视若性命的“天机宝鉴”和黑石贴身藏好,又将那串沉甸甸的铜钱仔细拴在腰间(虽然破麻衣没有像样的腰带,只能用草绳勉强系住),这才挺了挺依旧瘦弱的胸膛,迈步走出破庙。

阳光有些刺眼。他眯了眯眼,望向村子中央。井边依旧热闹,但气氛已然不同。昨日那种恐慌压抑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热火朝天的干劲。号子声、铁锹与泥土的摩擦声、还有村民们粗声大气的谈笑声,远远传来。

“尘微子仙长来啦!”不知是谁眼尖,喊了一嗓子。

井边忙碌的人群顿时一静,随即各种问候声、感激声潮水般涌来。

“仙长早!”“多谢仙长救命啊!”“仙长真是活神仙!”“快,给仙长拿凳子来!”“仙长用过早食没?家里新熬的粟米粥,给您盛一碗?”

苏砚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包围,有些手足无措,但心底那股“仙师”的虚荣感和满足感却膨胀到了极点。他努力维持着淡然高深的模样,微微颔首,走到井边查看。

经过一夜的沉淀和上午的继续清理,井口已经拓宽了不少,周围的排水沟也挖得像模像样。井底的黑泥被一桶桶吊上来,堆在远处空地上晾晒。虽然井水依旧浑浊,但那种令人不安的暗红色已彻底消失,气味也淡了许多,只剩下正常的土腥味。

“仙长您看,按您吩咐的,这淤泥清得差不多了!底下真露出沙石层了!”一个满身泥点的汉子兴奋地指着井底。

苏砚探头看了看,点点头,学着记忆中高人风范,捻着并不存在的胡须(他太年轻,也没胡子),赞许道:“甚好。秽根既除,水脉自通。再冲刷几日,引来源头活水,此井便可恢复清澈甘甜。”

“全仗仙长法力!”村民们纷纷附和,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信赖,甚至……敬畏。

苏砚享受着这种目光,肚子却不合时宜地“咕噜”叫了一声。旁边的阿婆(就是之前送粥那位)立刻端来一大碗稠厚的粟米粥,上面还罕见地撒了几粒咸菜疙瘩。“仙长快趁热吃!您为咱村出了大力,可不能饿着!”

苏砚推辞两句,终究抵不过腹中雷鸣和粥香诱惑,接过碗,也顾不得烫,唏哩呼噜吃了起来。温热的粥水下肚,四肢百骸都舒坦了许多。

他一边喝粥,一边“不经意”地问起李仙师的动向。

“嗨,别提那老道了!”一个快嘴的妇人立刻接话,“昨儿个下午就收拾东西溜啦!走的时候脸都是青的,连剩下的‘酬劳’都没敢要!”

“就是!什么狗屁仙师,差点害了咱全村!要不是尘微子仙长,咱还不知要被蒙骗到几时!”

“我昨儿个远远瞅见,他住的那屋里,半夜好像还亮着灯,叮铃哐啷的,不知道在捣鼓啥,许是知道自己没脸,连夜跑了吧!”

村民们七嘴八舌,语气里满是对李仙师的不屑和对苏砚的追捧。

苏砚听着,心里那点因“抢人饭碗”而起的微妙不安,也烟消云散,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得意。看来自己这“尘微子仙师”的名头,在这小山村是彻底立住了!那李老道,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庸碌之辈,岂能与他这得仙尊真传、身怀“天机宝鉴”的正牌仙师相比?

喝完粥,他又在村民的簇拥下,“视察”了一番淘井进度,随口指点了几个“风水”上的小细节(其实是他根据昨晚“幽暗人格”留下的模糊印象瞎编的,比如建议在井台东南角垒块石头“聚阳气”),引得村民们连连称是,如奉圭臬。

正当他志得意满,准备回破庙“打坐调息”,享受这来之不易的“仙师”待遇时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惊恐的叫喊从村口方向传来。

“不好啦!不好啦!李……李仙师他……他出事啦!”
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一个半大孩子连滚带爬地跑来,脸上毫无血色,像是见了鬼。

“柱子,慌什么!慢慢说!”老村长喝道。

那叫柱子的孩子喘着粗气,指着村外方向,结结巴巴道:“李……李仙师没走远!就在……就在后山那个废弃的山神庙里!我……我跟二狗去掏鸟窝,看见……看见他……他疯了!”

“疯了?”众人大惊。

“是……是疯了!”柱子心有余悸,“披头散发,衣服也扯破了,在庙里又哭又笑,手舞足蹈,嘴里念叨着‘我有罪’、‘仙尊饶命’、‘我再也不敢了’……还……还拿头撞墙!额头都磕出血了!看着……看着可吓人了!”

人群顿时炸开了锅。

“走火入魔了?”

“定是作孽太多,遭了报应!”

“活该!让他骗人!”

“要不要去看看?万一……万一死在山神庙,也不吉利啊……”

苏砚的心脏猛地一跳。

李仙师……疯了?在废弃的山神庙?还自残?

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冰冷的、仿佛来自意识最深处的直觉,如同细针般刺了他一下。但这点异样瞬间就被“尘微子”人格那混杂着惊愕、好奇、以及一丝“果然如此,天理昭彰”快意的情绪淹没了。

“无量天尊。”他适时地宣了声法号,脸上露出悲悯之色,“李道兄虽行事有偏,然终究是修行中人。如此下场,实属可悲可叹。或许真是……心神失守,遭了反噬。贫道既在此地,不能坐视不理。诸位且随我去看看,或许……还有挽回余地。”

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,既显示了自己的“大度”,又坐实了李仙师是“遭了反噬”,还暗示自己或许有能力“挽回”。村民们自然无有不从,一方面想看热闹,另一方面也隐隐觉得,这种事恐怕也只有这位“法力高强”的尘微子仙长能处理了。

一群人簇拥着苏砚,浩浩荡荡往后山废弃的山神庙赶去。

山神庙坐落在一处偏僻的山坳里,早已破败不堪,门窗歪斜,屋顶漏光。还没靠近,就听到里面传来歇斯底里的哭笑声、含糊不清的嘶吼和沉闷的撞击声。

众人靠近庙门,探头往里一看,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。

只见庙内,李仙师那身灰布道袍已被撕扯得破烂不堪,头发散乱如草,脸上涕泪横流,混合着额头磕破流下的血迹,显得狰狞可怖。他时而跪在地上对着残缺的山神像砰砰磕头,口中念念有词;时而猛地跳起来,手舞足蹈,发出尖利的怪笑;时而抱住脑袋,发出野兽般的哀嚎,用指甲疯狂抓挠自己的脸和手臂,留下道道血痕。

“我有罪……我骗人……我该死……仙尊降罪了……火……火在烧我……好痒……好痛……饶了我吧……”

他语无伦次,眼神涣散,瞳孔放大,显然已经完全失去了神智。

几个胆大的村民想进去拉住他,却被他状若疯虎的样子吓退。他力大无穷,轻易就挣脱了,反而冲着人群龇牙咧嘴,吓得众人连连后退。

“这……这真是中邪了!疯魔了!”老村长脸色发白。

苏砚站在人群最前面,眉头紧锁(一半是装出来的凝重,一半是真的被眼前这惨状和诡异情景弄得有点心里发毛)。他仔细观察着李仙师的状态:瞳孔放大,对光线反应迟钝;行为紊乱,完全失去逻辑和自控;有自残倾向;言语混乱,充满罪恶感和被害妄想;还有……他似乎总在抓挠手臂和脖颈,那里能看到一片片不正常的红疹……

这症状……怎么有点像……某种药物中毒或严重过敏引发的谵妄和幻觉?再结合他口中“火在烧”、“好痒”……

一个念头,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,瞬间照亮了他记忆的某个角落——昨夜,井边,他弹入李仙师布袋的那一小撮,混合了苦艾草碎末的、含有李仙师自己“法事残留物”的黑色井底淤泥!

苦艾草,他知道(或许是“苏砚”残留的知识),少量有微毒,过量或对特定体质可能引起神经兴奋、幻觉、甚至惊厥。而朱砂(李仙师法事常用)主要成分是硫化汞,虽常作颜料或中药(外用),但若误食或通过破损皮肤大量吸收,也可能导致汞中毒,症状包括精神异常、幻觉、皮肤红疹瘙痒……

难道……是那一点点淤泥和草末,混合了李仙师自己常用的朱砂等物,通过接触或不经意吸入,引发或加剧了某种毒性反应?再加上他昨日当众出丑、威信扫地、可能还怀疑自己“法术反噬”的巨大心理压力……

种种因素叠加,竟导致了如此严重的后果?

苏砚心中凛然。他当时只是想让李仙师“吃点苦头”、“疑神疑鬼”,绝没想到会变成这样!这……这算是自己害了他吗?可自己明明只是弹了一点点泥土……

不!是这李老道自己作恶多端,常年接触这些不明药物,体质早已受损!今日之果,皆因昨日之因!是天道轮回,报应不爽!自己不过是……稍稍推动了那么一下下。对,就是这样。

“尘微子”人格迅速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合理化的解释,将那一点点微弱的负罪感压了下去。

但眼下,李仙师这副样子,必须处理。任由他这样下去,要么自残而死,要么冲出来伤人。

苏砚深吸一口气,再次拿出那副悲天悯人的面孔,对村民们道:“李道兄此状,确是心神失守,邪毒入体,又兼自身修行根基不稳,以致走火入魔,疯癫自毁。寻常方法已难唤醒。为防他伤及自身或他人,贫道需以‘安神定魂’之法,暂且令他昏睡,再图后计。”

说罢,他不等村民反应,便迈步走进了破庙。村民们屏息凝神,紧张地看着。

李仙师见有人进来,怪叫一声,张牙舞爪地扑过来。

苏砚不闪不避(其实心里紧张得要命),待到李仙师扑到近前,他右手藏在袖中,早已准备好的“天机宝鉴”隔着袖子,对准李仙师的额头,心中默念“镇定”,快速按下了白色按钮——目标:安抚其狂暴的精神状态,抑制其过度的神经兴奋和自残冲动。至于是否能解“毒”,他并不抱希望,只求先让他安静下来。

“咔哒。”极轻微的声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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