源头之噬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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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所以陈东升资助制毒教学网站,是为了...培养市场?”

“更可能是为了测试。”唐乐分析,“让那些小作坊当小白鼠,测试不同的合成路径、不同的杂质、不同的副作用。然后他的研发团队收集数据,优化自己的产品。”

用无数受害者的健康甚至生命,来完善自己的“新药”。

这比周启明更冷酷,更系统,更...商业化。

但如何证明?所有行为都在法律边缘,甚至框架内。

陈东升的制药公司手续齐全,临床试验合规,药监局的审批程序透明。那些制毒的小作坊,从法律上跟他没有直接关系。

刘伟的制毒教学网站,陈东升“毫不知情”。他只是“偶然”提供了原料。

就连给赵永明的“样品”,也是“新药研发的必要交流”。

“我们需要一个突破口。”李建国召集会议,“从经济链条入手。查陈东升所有公司的资金流向,特别是海外部分。”

经侦支队介入。一周后,初步结果出来:陈东升的五家公司,三年间向海外转移了超过八亿元人民币。接收方是开曼群岛的离岸公司,实际控制人无法追踪。

“他在准备跑路。”唐乐判断。

“或者已经完成了原始积累,准备转型成‘合法药商’。”宋媛儿补充,“用毒品赚第一桶金,洗白成医药大亨。”

抓捕时机很重要。如果证据不足,陈东升会全身而退;如果打草惊蛇,他会立即消失。

就在这时,一个意外线索出现了。

那个在养猪场制毒、说是为了“宝宝奶粉钱”的男人,在拘留所试图自杀。抢救过来后,他交代了一件事:陈东升的手下曾经找过他,让他“测试一个新配方”,报酬是五万元。

“什么配方?”

“不知道名字,只知道代号‘天使之泪’。陈老板的人说,这是给绝症病人用的‘安乐药’,能让人在快乐中离开。”男人回忆,“我做了十份样品,他们拿走了。后来我再也没见过那些人。”

“天使之泪”的配方在刘伟的网站数据库里找到了。改良版的CRX-7,添加了强效镇静剂,剂量足够时会导致呼吸抑制——安乐死。

陈东升不仅在研究抗癌药,还在研究“安乐死药物”。而测试对象,是那些绝症患者?

岚城安宁疗护医院,专收晚期癌症患者。

警方秘密调查发现,过去一年,这家医院有十七名患者在夜间“平静离世”。死亡证明写的是“疾病终末期,呼吸衰竭”,但家属都提到一个细节:患者在离世前突然精神变好,情绪平静,甚至微笑。

“回光返照。”医生这样解释。

但有三个家属保留了一点患者最后时刻的血样。检测结果显示,含有高浓度的CRX-7衍生物和苯二氮䓬类药物。

“他们在用患者做活体实验。”宋媛儿感到恶心。

医院院长是陈东升的大学同学。护士长是陈东升妻子的表妹。整个疗护医院,可能是陈东升的人体实验室。

但要证明这一切,需要患者或家属站出来指证。而这几乎不可能——家属已经签署了遗体火化同意书,患者已经离世,死无对证。

“除非...”唐乐想到一个办法,“下一个。”

下一个可能被“选中”的患者。

通过分析医院的患者记录,他们锁定了一个目标:孙奶奶,七十四岁,胰腺癌晚期,预计生存期不足一个月。她无儿无女,只有一个远房侄子偶尔探望。

更重要的是,她的主治医生,正是那个护士长的丈夫。

“我们要保护她,但不能打草惊蛇。”李建国布置,“便衣医护入驻,24小时监控,同时收集证据。”

宋媛儿伪装成护工,进入安宁疗护医院。

医院里的气氛沉重而平静。走廊里飘着消毒水和衰老混合的气味,偶尔有压抑的哭泣声。

孙奶奶住在307病房。她很瘦,但精神尚可,看到宋媛儿还笑了笑:“新来的?这么年轻。”

“来学习的。”宋媛儿按照准备好的说辞,“想了解临终关怀。”

“好孩子。”孙奶奶握住她的手,“我快走了,不怕。就是有点遗憾,没看到祖国统一...”

宋媛儿鼻子一酸。

主治医生每天下午三点来查房。第三天,他多待了一会儿,和孙奶奶聊起“新的止痛方案”。

“有一种新药,能让您舒服些,睡得好点。”医生说得很温和,“如果您同意,我们可以试试。”

孙奶奶点头:“好啊,听医生的。”

宋媛儿悄悄打开藏在胸针里的摄像机。

医生从白大褂口袋里取出一个小药瓶,标签上手写着“C-7-安宁型”。他从里面倒出两粒胶囊,放在孙奶奶床头。

“今晚睡前吃。如果感觉好,明天再加一点。”

“谢谢医生。”

医生离开后,宋媛儿借着收拾床铺的机会,用棉签蘸取了一点胶囊粉末,装进证物袋。

当晚检测结果出来:改良版CRX-7,剂量足以导致昏迷,但不致死。

“他们在测试不同剂量。”唐乐分析,“从镇静到昏迷到死亡,建立剂量-反应曲线。这是标准的新药临床试验流程——只是没有伦理审批,没有知情同意。”

第二天,医生来问孙奶奶感觉如何。

“睡得很好,没做梦。”孙奶奶说。

医生满意地点头,又留下两粒胶囊,这次剂量标记不同。

宋媛儿看着这一幕,拳头在口袋里握紧。她想立刻逮捕这个医生,但现在不行——要抓到整个链条,要抓到陈东升。

第四天晚上,情况突变。

孙奶奶突然呼吸急促,血压下降。监控显示,医生给她注射了一种透明液体,说是“急救药”。

宋媛儿立即通知外围的医疗队。便衣医生冲进病房,接管抢救。检测注射器残留物——超高剂量的CRX-7混合了呼吸抑制剂。

“他们要杀人灭口?”唐乐在通讯里问。

“不,是‘实验意外’。”宋媛儿看着被控制住的医生,“如果孙奶奶死了,他们会说是‘疾病进展’,是‘治疗失败’。完美掩盖。”

孙奶奶被紧急转院抢救。那个医生被带回警局。

审讯室里,医生起初嘴硬,坚称是“正常治疗”。但当宋媛儿播放他给孙奶奶胶囊的录像,展示检测报告时,他终于崩溃。

“是陈总...陈东升让我做的。”医生哭着说,“他说这是‘慈悲医疗’,帮助患者无痛苦离世。我只是执行医嘱...”

“还有多少人?”

“十七个...不,十九个。我都记录了。”医生交出一个U盘,里面有详细的“治疗记录”:每个患者的姓名、诊断、用药剂量、死亡时间。

铁证如山。

十一

凌晨四点,抓捕陈东升。

他还在公司加班,办公室里灯火通明。看到警察,他没有惊讶,只是平静地合上笔记本电脑。

“比我想的晚了两天。”他说。

“陈东升,你涉嫌非法人体实验、谋杀、制毒贩毒...”唐乐宣读权利。

陈东升微笑:“我只是在推动医学进步。那些患者反正要死了,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的死有点意义?我的研究,未来可能救成千上万人。”

“你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!”

“那谁有权利?”陈东升反问,“上帝?政府?还是那些只会收钱不办事的官僚?至少我给了他们一个无痛苦的结局。”

他站起身,整理西装:“我的律师团队会处理。对了,我的抗癌药下个月就要获批上市了。到时候,你们抓我就是阻碍医学进步,是历史的罪人。”

“你的药是用人命试出来的。”

“所有药都是。”陈东升笑容不变,“青霉素、化疗药、疫苗...哪个没有在实验中死过人?我只是跳过了繁琐的程序,加快了进程。”

他被带走了。但他的话在审讯室里回荡,像一种诅咒。

十二

一个月后,案件侦查基本结束。

陈东升的制药帝国崩塌,关联人员抓捕三十七人。那些被他当作实验品的患者家属,终于知道了亲人死亡的真相。

但陈东升的律师团队很强大。他们申请了精神鉴定,主张陈东升有“偏执型救世主情结”,是“科学狂人”而非普通罪犯。

法庭上,陈东升的辩护律师慷慨陈词:“我的当事人确实方法错误,但他的目的是崇高的——推动医学进步,减轻人类痛苦。如果惩罚他,就是惩罚创新精神。”

检察官反驳:“创新不能践踏生命,科学不能凌驾伦理。”

庭审还在继续。

宋媛儿去看望孙奶奶。她挺过来了,转到普通病房。看到宋媛儿,她握住她的手:“姑娘,谢谢你。但那个陈老板...他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。我这把老骨头,如果能帮到后人...”

“孙奶奶,没有人应该被当作实验品。”宋媛儿认真地说,“您的生命,您自己做主。不是别人决定的工具。”

孙奶奶点点头,但眼神迷茫。

离开医院时,唐乐等在门口。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
“我刚才接到消息。”他说,“陈东升的抗癌药,还是获批了。药监局说‘药物本身有效,不能因为研发者的罪行否定药物价值’。”

宋媛儿停下脚步。

“所以...他用非法实验数据做出的药,要上市了?那些死者,真的成了‘医学进步的代价’?”

唐乐沉默。

远处,城市华灯初上。这个复杂的,矛盾的,永远在善恶边缘摇摆的世界。

警车驶过,红蓝灯光闪烁。

“我们还要继续吗?”宋媛儿问。

“继续。”唐乐打开车门,“因为如果我们不继续,连这点微弱的平衡都守不住。”

车子汇入车流,向着下一个报警地点驶去……